晏萩刚喝完一杯茶,舞狮子的队伍过来了,在安顺楼下舞了将近两刻钟,安顺楼的掌柜给了赏钱,闵自常惊讶地道:“原来是要给钱的。”

“肯定的,要不然凭什么一条街这么多店铺,他们要在安顺楼下舞这么长时间。”晏同明一副很了解这事的样子。

闵自常点点头,“是这么个道理。”

舞狮子的走了,第二波来表演的是高跷队;表演了两刻钟,掌柜的又乐呵呵的给了赏钱。

“四哥哥,休息够了,我要和乔姐姐去走百病,放河灯了。”晏萩可没想过这一晚上就在这安顺楼里消磨掉。

“我们要走了,你们慢坐。”晏同烛起身道。

包荣兴和闵自白同时笑道:“一起吧。”

傅知行没出声,但他顺势就抱起了晏萩,用行动表明,他要一起走。

闵自白叫来伙计结账,出了包厢门,就见对面的包厢也开了门,出来的是成国公府大公子赵岩卿、保清侯府四公子田熙宁,还有两男两女,晏萩不认识,想来不是和成国公府有关的人就是和保清侯府有关的人。

“子犹(晏同明的字),你们也在这里?”田熙宁和晏同明玩过几次角邸后就熟悉了。

赵岩卿对晏同烛拱了拱手,他们攀谈了几句,一起下楼,又遇到几个相熟的人,寒喧了几句后,大家出了店,就各走各的了。晏萩去卖河灯的摊子上,买了河灯,在上面写了愿望,“傅表哥,你陪我去放吧。”

傅知行就陪着晏萩往旁边的湖走去。

晏同亮走到乔怀慬身旁,问道:“你写好了没?”

“写好了。”乔怀慬将纸条塞进灯里。

“那我陪你去放。”晏同亮笑道。

“好。”乔怀慬捧着灯,和晏同亮往湖边去。

闵自白看了眼自家噘着嘴的小弟,手搭在他肩膀上,“潇潇是你表姐,以后……”

“潇潇是我的。”闵自常拍开他的手,满脸倔强,“湖边太滑,潇潇怕我扶不住她,才让表哥跟着去的。”

闵自白看着他,小子不待这么自欺欺人的。

“我要练武,以后我能保护潇潇,潇潇就不会要表哥了。”闵自常认真地道。

闵自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,只能保持沉默。

放了河灯,又走了三座桥,去太平楼看了烟火,差不多到子时了,晏萩和闵自常年纪小,都打起了呵欠。大家都有些疲惫了,如是上马车各自归家。

上元节一过,这年就算过了。晏老夫人说过要送晏芗去庙里,那就一定要送的。清晨,女眷们过来请安,晏老夫人就道:“我这几日夜里作梦,梦到了老太太。”晏老夫人口中的老太太自然就是晏太傅的母亲,她的婆婆了。

儿媳、孙媳和孙女儿们恭敬地听着。

“老太太要往西方极乐世界去了,可是需要人去庙里为她跪经。”晏老夫人继续道。

除了晏大太太是知情人,其他人都面面相觑。

晏老夫人半眯着眼道:“这跪经的人也是有讲究的,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,一必须是血亲,二必须是丁亥年甲辰月丁亥日出生的人。”

府中这个符合这个年的人有,符合这个月的人有,符合这个日的人有,但三者同时符合的,又和已故的晏老太太有血亲关系的就只有三房的晏芗。

“跪经?”晏芗惊呆了,让她去庙里跪经!

郁芳菲和晏萩都是知道下药一事的人,此刻已然明白了过来,这是晏老夫人对晏芗的惩罚。

“我听说京郊安山上的柘潭寺不错。”晏大太太提议道。

“你今儿让人去打点一下,明儿就送六丫头过去,早一点跪经,也好早一点让老太太去往那极乐世界。”晏老夫人淡淡地道。

“我……我不去。”晏芗直接嚷道。

“你这孩子,怎么能如此不孝呢?”晏大太太脸一沉,训斥道。

“我……府上这么多人,为什么要让我去?”晏芗眼睛乱转,瞧见了一旁的晏萩,“可以让十二妹妹去,十二妹妹可是小福星,她为曾祖母跪经,曾祖母会更快地去往西方极乐世界。”

“没错,让十二丫头去。”晏三太太接话道。

晏萩镇定自若,她很清楚,晏芗和晏三太太再怎么嚷嚷,晏老夫人还是会把晏芗送去的,牵扯不到她身上来。南平郡主不知内情,被三房母女的无耻给气乐了,道:“六丫头这是你该尽孝的时候,你这么推托,还想让隔房的堂妹代替你,如此不仁不孝,就不怕老太太半夜来找你吗?”

晏芗打了下冷颤,她是重生之人,对这鬼神还是敬畏的。南平郡主转眸看着晏三太太,“三嫂,养女不教,母之过。六丫头这般的不孝,都是你的错,依我看,三嫂也该去庙里,好好在佛祖面前上几炷香,反省反省。”

晏老夫人拿帕子按住了上翘的嘴角,轻咳一声,道:“六丫头明儿去柘潭寺跪经的事,就这么定了。”

“母亲,三月里,六丫头就要及笄,这跪经要跪多久?”晏三太太见女儿必须要去跪经,就询问起日子来了。

“老太太什么时候去往西方极乐世界,六丫头就什么时候回来。”晏老夫人也不知道晏芗啥时候能改好呀,只能给她这么含糊地回答。

晏三太太和晏芗都惊呆了,她们根本就没办法确定老太太是否已去往西方极乐世界了。这样一来,晏芗岂不是要一直在庙里跪经,那这跟出家有什么分别?

晏老夫人已不想多说了,“我乏了,你们都退下吧。”

众人退出东居室,晏大太太赶着安排人去寺里打点,带着王氏疾步离开了。几位太太也带着各自的女儿走了,郁芳菲亦回了她自己的院子。

午时初,晏萩去四房正院的路上,看到郁芳菲和晏芗站在园中的走廊上在说话。晏萩不想从两人中间通过,只得绕行,从湿漉漉的石路上走。走到两人附近时,听到郁芳菲说道:“……要诚心诚意,这样老太太才能快点去往西方极乐世界,你才能回来。”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。

“你别得意,若是老夫人知道你和唐衸的事,你的下场好不到哪儿去。”晏芗冷笑道。

晏萩脚步一滞,郁芳菲和唐衸?他们真得搅在一起了?郁芳菲不跟听祖母的劝告,一意孤行了?晏萩捂住嘴,一步三滑的远离了两人,“艾叶,你能把豆子收买过来做眼线吗?”唐衸一看就是很有野心的人,晏萩担心郁芳菲被他利用,做出损害晏府的事来。

艾叶笑道:“表小姐寄居在府里,伺候她的奴婢心都浮着的,要收买不是一件难事。”

“等吃过饭回院子,你去找甘草拿十两银子,我需要知道郁芳菲的情况。”晏萩沉声道。

“小姐,您放心,奴婢一定把事情办好。”艾叶笑道。

晏萩到了四房正院,陪南平郡主吃过饭,散步消食后,回了怡年院。南平郡主拿出账册子,刚要盘账,琥珀进来禀报道:“郡主,良忠家的来了。”

“让她进来。”南平郡主吩咐道。

良忠家的给南平郡主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,听完后,南平郡主气愤难平,抓起桌上的茶几狠狠地砸在地上。琥珀伺候南平郡主也快十年了,这还是第二次看南平郡主发这么大的脾气。第一次发火,是晏萩被狗吓着那一次。

琥珀拉过一小丫头,“赶紧去怡年院,把十二小姐请过来。”

“不许去。”南平郡主听到了,又砸了一个茶杯。

琥珀不敢不听,急地在屋外直搓手。

傍晚,晏四爷提着从稻香馆买来的糕点,满面春风的进屋,就见满地的碎瓷片,自家美艳的娘子一脸铁青地坐在软榻上。

“谁惹你生气了?你告诉我,我去抽他,你可千万别气坏身子。”晏四爷坐到南平郡主身边,抚着她的背道。

南平郡主看着他,深吸了口气,缓缓道:“冬月里去温泉庄子时,我瞧见三嫂戴一套水色极好的翡翠头面,就觉得有些不对劲,三哥即使升了官,可他的俸禄也买不起那么贵的一套头面,如是回京后,我就让人去查了查。”

“你查到什么了?”晏四爷皱眉问道。

南平郡主小声道:“印子钱,三嫂在外面放印子钱。”

放印子钱的人大多为富不仁,律法上也严禁官员或官员家眷放印子钱;毕竟这印子钱,一还三;利滚利,年年翻;一年借,十年还;几辈子,还不完!

晏四爷沉默良久,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,“她是不是疯了?”晏家是缺她吃,还是缺她穿?

“四爷,这事我想来想去,不能瞒着父亲和母亲。”南平郡主觉得这事要是处理不好,晏家几辈子积攒下来的清誉、好名声全毁了不说,晏家兄弟的仕途也全完了,还有小辈们的亲事也会耽误。

“这事是得告诉父亲和母亲,三哥他处理不了。”晏四爷不是瞧不起晏三爷,而是晏三爷若能管得住晏三太太,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。

“那现在我去跟母亲说,你去跟父亲说。”南平郡主只想赶紧把这件糟心事给处理好。

“好。”晏四爷和南平郡主出了门,一个去春晖堂见晏老夫人,一个去外院找晏太傅。